方北方是马来西亚华文文学的重要播种人,从事文学创作和文学运动50余年,是战后马华文学最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他历任马来西亚华文作家协会会长(1980-1984),是首届马华文学奖(1989)和第二届亚细安华文文学奖(1998)得主;2000年荣获亚洲华文作家文艺基金会颁发终身成就奖。
原名方作斌的方北方1919年诞生在广东省惠来县。 1928年因为战乱,只身南来槟城投靠伯父。少年有志文学,十七岁初试啼声,在光华日报的《槟风》发表处女作。隔年七七事变前夕北返升学。抗战期间参与民族救亡运动并写作不辍,作品散见汕头、香港、福州等地报章文艺园地。1937年与同乡陈贞华成婚。1941年他高中毕业考入南华大学。八年战火,血的洗礼为他以后《风云三部曲》首篇《迟亮的早晨》提供了丰富的写作素材。
战后方北方休学南渡。1948年投身教育界,自此至1988年一共四十年有余春风化雨,在各地华文中学执教。他的作品,包括长中短篇小说、散文杂文、报告文学等各文类共三十余种洋洋数百万言,其中大部分都是在这40年的业余时间完成。著名学者林水檺博士曾如此评论:
“方北方的作品里跳动的是时代的脉搏,反映的是我国华人典型生活。其笔触深入马来西亚社会的各个层面,是最能刻画出我国华人拓荒创业以及在工商与文教界辛勤耕耘的情况的一位文学家。方氏的作品分量极多,反映既深且广,是马华作者中成就最卓越的一位巨匠。他大部份的作品强烈地表现华人如何随着我国历史进展的节拍作出无法估计的贡献。方氏对本邦华人的拓荒事业有深入的了解和体验,对现实生活精到的观察,因此他往往能真挚而深刻地描绘出本邦社会过去和现在的各种现象。由于他能够抓住人物与事物的本质和特征,使到他的作品往往具有高度的概括性。”
五十年代初期出版的中篇小说《娘惹与峇峇》( 1954)和长篇小说《迟亮的早晨》(1957)是方北方早期的代表作,使他名声大噪,奠定了他在马华文坛的地位。《迟》书描述八年抗战中华儿女献身民族自救运动的血泪历程,在五、六十年代交接的岁月风靡一时,前后七刷,销售逾万,是新马文学史上,无论是中文还是其他语言的第一部畅销小说。
公元1957年8月30日接近午夜时分,马来亚独立前夕,方北方位于槟城乔治市莲花河大杂院的家里,可以依稀耳闻邻近旧关仔角码头边迎接独立庆典的喧哗,爆竹和烟花声响,槟威海峡上船只的笛鸣:默迪卡即将降临。手指向墙壁上日历里的31.8.1957,他郑重地对着年幼的子女宣告:我们新的国家诞生了,我一定学好马来文!
独立后侨民意识逐渐消减的方北方底笔触更着重本国乡土,无论是《马来亚三部曲》,还是1957年之后出版的6部短篇小说集和3部中篇小说,内容皆环绕本国本土的人与事,聚焦新时代华社的精神面貌。方北方一生秉承“文学为社会服务”的文学观,作为大马华族集体经验与记忆的写实见证人,他希望以自己的文字“为历史留下点和线的轮廓”。热爱生活的作家对人性观察入微,塑造了无数华社各阶层的典型人物:教师、小文员、小贩、商贾头家、烂赌的家庭主妇等。他以淳朴的笔调和生动的口语化文字,写了近百篇充满戏剧张力的短篇小说,一如奥亨利和莫泊桑,述尽了小人物的喜怒哀乐。
80年代之后的方北方更倾力于推动文运。期间除了领导马华作协,他也担任 无数次国内外文学创作比赛的评审工作,并且多次受邀出席国际性文学研讨会发表论文。1995年他出版了最后一部著作,评论集《看马华文学生机复活》。2007年11月11日,在一战结束纪念日的那天,方北方在槟城居家与世长辞。
作品年表:
- 《春天里的故事》长篇小说,1947年,新潮出版社
- 《每天死千人的古城》报告文学,1950年,香港赤道出版社
- 《两个自杀者》中篇小说,1952年,马来西亚槟城新宾书局
- 《出嫁的母亲》短篇小说,1953年,马来亚出版社
- 《国王的刀斧手》童话,1953年,学生文丛社
- 《北方散记》散文,1954年,学生文丛社
- 《娘惹与峇峇》中篇小说,1954年,康华出版社
- 《迟亮的早晨》(风云三部曲之一)长篇小说,1957年,香港文汇公司
- 《思想请假的人》短篇小说,1959年,新加坡青年书局
- 《说谎世界》中篇小说,1960年,新加坡青年书局
- 《槟城七十二小时》中篇小说,1961年,新加坡青年书局
- 《笑的世纪》杂文,1962年,新加坡维明公司
- 《刹那的正午》(风云三部曲之二)长篇小说,1967年,东方文化企业公司
- 《江城夜雨》短篇小说,1970年,马来西亚北方书屋
- 《爱屋及乌》短篇小说,1975年,马来西亚槟城韩江中学
- 《火在那里烧》短篇小说,1976年,东方文艺出版社
- 《北方春草迟》杂文,1976年,仁和文化出版社
- 《幻灭的黄昏》(风云三部曲之三)长篇小说,1978年,马来西亚北方书屋
- 《头家门下》又名《枝荣叶茂》(马来亚三部曲之一)长篇小说,1980年,新加坡 教育出版社
- 《马华文艺泛论》评论,1981年,马来西亚华文作协
- 《倒下来的铜像》短篇小说,1983年,马来西亚北方书屋
- 《满城花醉三千客》报告文学,1984年,远东出版有限公司
- 《树大根深》(马来亚三部曲之二)长篇小说,1985年,马来西亚铁山坭出版社
- 《方北方短篇小说集》短篇小说,1985年,马来西亚北方书屋
- 《马华文学及其他》评论,1987年,香港三联书局
- 《方北方文艺小论》评论,1987年,马来西亚福联会暨福建会馆
- 《头家门下》长篇小说,1988年,中国广西满江出版社
- 《娘惹与峇峇》日文译本,1989年,日本东京井村文化事业社
- 《花飘果堕》(马来亚三部曲之三)长篇小说,1994年,马来西亚华文作协
- 《看马华文学生机复活》评论,1995年,马来西亚雪兰莪乌鲁冷岳兴安会馆
- 《热带雨季》散文,1996年,中国辽宁教育出版社
- 《娘惹与峇峇》,1956年,香港国泰机构
- 《头家门下》,1984年,马来西亚国家电视台﹙RTM﹚
华人不能不关心马华文艺!
华人不能不关心马华文艺,为什么?
人类面临绝境的时候,都会产生一股求生的意念。同样的,在华人文化的地位已被视为可有可无的今日,除了少数身心有问题的人物,大部分是不会反对支持争取华人文化应有的地位,不然他会问心有愧,所以你问他关心马华文艺吗?他会笑着答:
谁说我不关心马华文艺?
是的,他是华人,他自然不会忘记华人文化应有的地位,自然也会关心马华文艺。
不关心马华文艺,自然漠视华人文化重要的意义,甚至漠视华文教育的存在和发展,当然更不懂,马华文艺为何物?
深明大义的人士,都明白华文教育与马华文艺的蓬勃息息相关。事实证明,马华文艺消沉的日子,正是马华文教育走下坡的时候;华文教育式微,造成一般崇外的心理日深,而妄自菲薄地对马华文艺“不屑一顾”!
其实马华文艺是华人文化的酵母。
没有马华新文学的萌芽,哪有马华的新文化建设;华人的封建社会,如缺乏进步思想的启发,文学各地的华校自然不会接二连三地创办起来,没有许多华校的教育,那有能力培植各种人材,更不会有今日可观的经济地位。
可见今日华人社会的繁荣,是以华文教育为基础建立起来的,换句话说,新马各地济济的人才,正是由丰厚的华人文化孕育而成。
所以可以肯定地说:廿年代南来的文化人不播下新文学种子,华人社会绝对没有今日多姿多彩的面貌。
既然全体华文教育的恩惠,为了不忘本与图存,不关心马华文艺不必说,反对马华文艺运动是说不过去的。
因此马华文艺不是属于单一的文艺,自然更不是“马华公会”的文艺。
马华文艺有马华文艺的本质和形象,任何人都不能改变马华文艺所负的时代使命,即使政府,也不能改变马华文艺所具有的教育意义,因为马华文艺是属于全体华人的文艺,它具有独立形象的精神。
不过任何华人与政党,可以领导组织来爱护马华文艺;而爱护马华文艺与支持马华文艺的政党,不是等于也要人爱护那个支持马华文艺的政党。马华文艺与任何政党的党纲不发生点滴的关系,那个政党所以爱护马华文艺应该是出于至诚地爱护国家文化。
最近,有一位关心马华文艺的商会董事,在董事会议上,建议设立“某某商会马文艺出版基金”,赞助马华写作人出版优秀的著作,以推广马华文艺及发扬马华文艺。
但是该名热心商会董事的建议却被否决,原因是其他与会董事,误以为马华文艺是属于“马华公会”的文艺。
可见如受政党所控制的文艺,是不受全体华人所支持的。
因为马华文艺是属于全体的马来西亚华人社会的文艺,扶助它成长与发展,是整个华人社会的责任。
总之,马华文艺运动消沉,华文教育必然随之而式微,华人文化将失去固有的形象与地位,华人子子孙孙也要面临无从发展的日子。所以说华人不能不关心马华文艺;不关心马华文艺,等于放弃对子女的教育;放弃子女的教育,国家等于患上了绝症!
(摘录自方北方着《马华文艺泛论》,1981)